骂声如潮,归来无期,中国足球的舆论环境,正成为比球场失利更可怕的敌人。
“球员们不是不愿意为大连效力,他们是怕了,真的被骂怕了。”前大连队球员、现任教练李国旭的一席话,揭开了中国足球伤疤的一角,就连世界级名帅贝尼特斯也曾在这片土地上遭遇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这段经历至今仍被欧洲媒体不时提及。
当球迷的激情退化为攻击,当批评越界成为人身威胁,足球场上的较量已经不再局限于那90分钟的比赛,大连足球的困境,折射出中国足球文化中那些值得深思的阴暗面。
李国旭近期在接受采访时坦言,许多大连籍球员对回归家乡球队心存顾虑,主要原因就是无法承受部分极端球迷的攻击和辱骂。
作为曾经效力于大连队的资深足球人,李国旭的言论绝非空穴来风,他亲眼见证了多位球员在比赛中失误后遭到全场辱骂,甚至家人也被牵连的遭遇。
“足球运动员需要信心,但我们的环境往往在第一时刻就摧毁了这种信心。”李国旭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他描述了一种恶性循环:球员因害怕失误而不敢做动作,导致表现更加糟糕,进而引发更猛烈的批评。
2019年7月,大连人足球俱乐部迎来了历史上最大牌的教练——拉法·贝尼特斯,这位曾执教利物浦、国际米兰、皇家马德里和切尔西等豪门的世界级教头,带着改变中国足球的愿景来到大连。
不到两年时间,这位战术大师就遭遇了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滑铁卢,2021年初,随着球队战绩起伏,贝尼特斯开始遭到部分球迷的激烈批评。
社交媒体上出现了“贝尼特斯滚出中国”的极端话题,甚至有人对他的家人进行侮辱,英国《卫报》曾报道称,贝尼特斯对中国球迷的语言暴力感到“震惊和失望”。
一位俱乐部内部人士透露:“贝尼特斯曾表示,他经历过英格兰、西班牙、意大利的媒体和球迷批评,但中国的网络暴力是完全不同级别的。”这位名帅最终提前结束合同离开中国,背后的原因引人深思。
中国足球运动员面临的网络暴力已经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根据某体育研究院2023年的一项研究,在中超联赛中,有超过67%的球员表示曾在社交媒体上遭到辱骂或人身攻击。
研究显示,这些攻击往往远远超出了对球员场上表现的批评范畴,涉及到对球员外貌、家人甚至生命的威胁,门将位置因为失误更加显眼,成为了重灾区,几乎每个中超主力门将都遭受过网络暴力。
心理学家李明表示:“持续的网络暴力会对运动员产生严重的心理影响,包括自信心下降、比赛焦虑加剧、甚至抑郁倾向,这些都是运动表现的隐形杀手。”
与欧洲足球相比,中国的球迷文化还存在明显差距,在欧洲,虽然也有极端球迷和暴力事件,但主流球迷文化更加成熟和有序。
在英国,球迷们会在对手球员重伤时集体鼓掌表示慰问;在德国,球迷文化更加注重家庭氛围;即使在同属亚洲的日本和韩国,球迷也大多坚持“胜也爱你,败也爱你”的原则。
反观中国,部分球迷的言行却走向了极端,一位刚刚退役的大连球员描述了自己的经历:“我最怕主场比赛,因为一次失误就可能被骂整场,有时候甚至希望是客场比赛,至少压力小一些。”
除了舆论环境,经济因素也是大连球员不愿回归的重要原因,近年来,大连人俱乐部一直受困于财政问题,屡屡爆出欠薪新闻。
2022赛季,多名大连球员因为俱乐部长期欠薪向中国足协提出仲裁申请,引发广泛关注,虽然最终问题得到部分解决,但这一事件严重打击了球员对俱乐部的信任。
一位现效力于其他中超俱乐部的大连籍球员坦言:“家乡情结很重要,但球员的职业生涯很短,我们也需要为未来考虑,既担心被欠薪,又害怕表现不好被骂,这种压力太大了。”
相比之下,南方一些俱乐部不仅能够提供更加稳定的经济保障,球迷文化也相对理性和包容,这自然对球员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大连一直被誉为中国足球的“人才摇篮”,曾经涌现出无数国脚,但近年来,大连青训体系面临严重挑战,本地球员对家乡球队的情感纽带也在弱化。
老一代大连球员往往有着强烈的乡土情怀,即使在外地踢球,也时刻想着有朝一日能为家乡球队效力,但现在年轻一代球员的成长环境更加多元化,对家乡的认同感不如前辈强烈。
加之大连足球近年来战绩起伏,缺乏吸引力,进一步削弱了球员回归的意愿,一位青年队教练指出:“现在的小球员更喜欢广州、上海的海派文化,或者山东的稳定环境,大连足球的黄金时代已经成为历史。”
要破解大连足球的困境,需要从多个方面入手,重建健康理性的球迷文化是当务之急。
一些俱乐部已经开始行动,通过组织球迷活动、加强引导等方式,培养更加成熟的球迷文化,山东泰山俱乐部每年都会举办“球迷开放日”,让球员和球迷近距离交流,增进相互理解。
心理辅导也是重要一环,中超俱乐部大多配备了运动心理学家,帮助球员应对压力和处理负面情绪,但这些还远远不够,需要更加系统化和专业化的支持。
大连人俱乐部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2023赛季,俱乐部推出了“共同守护蓝色荣耀”活动,呼吁球迷理性观赛,尊重每一位球员和教练。
大连足球的重建之路注定漫长而艰难,它不仅需要俱乐部层面的改革,还需要整个城市足球文化的重塑。
专家建议,大连足球应该放下昔日的辉煌包袱,脚踏实地地从青训抓起,逐步重建球队的实力和形象,通过更加开放的俱乐部运营,增强与球迷的良性互动,培养更加健康的主场氛围。
对于球员来说,一个宽容、理性的比赛环境至关重要,只有当球员不再害怕失误,敢于做动作,足球比赛才能真正展现其魅力和创造性。
欧洲顶级俱乐部常悬挂着一句标语:“球迷是球队的第12人”,这意味着真正的球迷应该是球队力量的源泉,而非压力的制造者。
大连足球的辉煌历史由一代代球员和球迷共同书写,它的复兴同样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球员全力以赴,球迷理性支持。
当骂声渐息,鼓励响起之时,或许才是大连足球真正重生之日。